Chapter 2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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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25
這場談話因姜凡忽然接到的工作任務戛然而止，張濤見他拿起手機開始聯系學生，知道自己不方便再留下，便尋了個由頭匆匆告辭。
張濤從沒問過他是否釋懷了因病從國家隊落選的事，這是姜凡這些年來第一次主動提及，自己卻仍然不敢與他聊得太過深入。一個念頭不由得闖入腦海：對於姜凡曾經的傷口，自己恐怕比他還要在乎。他由衷地羨慕，並欽佩著姜凡。在擡頭仰望月亮的同時，也難免為它的陰晴圓缺而牽動著心神。
他一向不喜歡酒店裏昏暗的走廊，不斷伸展的降噪地毯，無盡蔓延的隔音墻布，單調重覆的厚重房門——枯燥無味，晝夜不分，不再有空間與時間的概念。而薛珅總會適時出現，他就不需要自己循著門牌號找到他們所約定的房間。
他離開姜凡的屋子，邁入燈光昏暗的走廊。當看見薛珅從不遠處朝自己走來時，他甚至沒在最初的一瞬就意識到哪裏不對——畢竟這場景太過熟悉。直到被面色陰沈的薛珅拉進了樓梯間，窗外濃郁的陽光潑灑在他身上，生銹的鐵門在關上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，他才驟然慌張起來。薛珅的目光灼灼，而他卻像條在幹涸的水窪中被暴曬的魚。
薛珅將他抵在墻邊，捏著他的下巴，強迫他擡頭和自己對視：“不去我房間，倒是往他的房間跑？”
張濤不知自己是怎麽想的，脫口而出道：“你爬樓梯上來的？這是十二樓，你又沒有A座的電梯卡……”
“別轉移話題。”薛珅的身體和他貼得更緊了些，手上的力道也大了不少，“之前的事還沒找你算賬，昨晚竟然連消息都不回了。”
張濤沒有試圖掙脫薛珅的懷抱，眼簾卻低垂著不去看他：“……我沒看到。”
他心知肚明，這個拙劣的謊言騙不了任何人。可薛珅偏偏在此刻不再回應他所說的話，突如其來的寂靜令他心頭一跳。他戰戰兢兢地擡眸，薛珅精致俊美的面龐離他堪堪幾公分遠。張濤猜，他一定是從樓梯上來的，所以面頰才微微漲紅，鼻尖上蒙了一層細密的汗，心臟跳動的頻率也快過以往。
這張昳麗面容上的神情卻不太美好，薛珅的嘴唇幾乎快碰上他的：“你都懶得編個更覆雜的理由來騙我。”
張濤自知這兩天已經將薛珅得罪透了。他昨天沒回應薛珅的邀請，是想先將他們之間的事擱置一番，因為他對如何處理這段名不正言不順的關系仍然毫無頭緒。而事到如今，薛珅總是步步緊逼，強迫著張濤正視他們見不得光的秘密。
曾經的薛珅不是這樣的，張濤想，盡管那時的他們也有秘密。
“抽煙的事，你幫我保密。”薛珅沖他揚了揚手，轉身欲走，“作為交換，我也替你保密。”
“我又沒有什麽秘密。”張濤本想追上他的背影，問他究竟是什麽意思，卻又覺得沒多大必要，大概只是個玩笑。
但薛珅的行動很快就向他證實了自己所言非虛。星期五下午的自習課上，江老師講完上午物理課剩下的幾道題，照例隨便放了部電影就立刻閃人。張濤知道今天肯定要播《生活大爆炸》，因為距離晚飯時間已經不到五十分鐘，無法放完《神探夏洛克》完整的一集。
他對此已有預判，毫不猶豫地趴在桌上準備入睡。然而困意還沒來得及上湧，他就被班級裏的一陣騷動吵得更加清醒。拉緊了窗簾的教室裏，只有正前方的投影幕布在發光，他乍一睜眼，被晃得頭暈目眩。
“怎麽有字幕啊？不是啃生肉嗎？”四周的議論聲不絕於耳。
不知誰問了一句：“今天的資源是誰帶的？”
“我。”這道聲音離張濤格外近，從他前方傳來，“因為盲聽這部劇很累。大家平時練習英語聽力的時間已經夠多了，我想應該不差這一會兒。自習課上，放松一下不好嗎？”
薛珅就端坐在他的身前，只留給他一個挺拔的背影：“而且，以在座大多數人的水平，應該不太可能每一句都聽得懂吧。倒不如對照著字幕好好查缺補漏……還省了有些同學在家先看一遍，再來班裏假裝聽得很輕松的工夫，這也是出於替他們節約時間的考量。”
在此起彼伏的哄笑聲和輕咳聲中，張濤緩緩挺直了脊背。從那天之後，他再也沒缺席過周五下午自習課上的集體觀影。而在那一天，薛珅始終都沒回頭看過他一眼。
“……謝謝你，之前只說要替我保密，但你這樣做，相當於多幫了我一個忙。”空蕩的教室中只剩下又沒去上體育課的兩人，張濤趁此機會向薛珅道了謝。
薛珅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：“替你保密是還你幫我保密的人情，至於別的事，就當我在向你表達感謝。”
“感謝？”張濤實在想不出自己曾經還幫助過他什麽。
“你來之後，生活好像沒那麽無聊了。”薛珅莞爾一笑，漂亮到他的呼吸都為之一窒。
五年後的張濤仍然會為這張過分美麗的臉龐產生片刻的失神，薛珅也不會錯過他為自己而恍惚的任何一秒鐘。他總在這些時刻深吻他，或溫柔旖旎，纏綿地給予；或粗魯蠻橫，霸道地索取。
這個吻一定屬於後者。薛珅根本沒給張濤留下任何喘//息的間隙，直到他的手臂絕望又無力地捶打了幾下薛珅的胸膛，這個帶有懲罰性質的親吻才在一片狼藉中結束。張濤的嘴唇被咬破了，眼角也沁出了些許淚水，不知是被咬得痛了，還是樓梯間的光線太刺眼。
“我不想再保守秘密了。”薛珅伸出手指，揩去他本就不多，甚至即將風幹的眼淚，“如果我讓他們知道呢？”
他掙脫了薛珅的束縛：“……你在想什麽？”他敏銳地意識到，薛珅所說的是“他們”，而不僅僅是“他”；是姜凡和李想，而不僅僅是李想。
“小濤，我早就說過了。”薛珅後退幾步，背對著陽光站在窗前，頎長的身形在張濤身上留下一道影子，“你不公平。”
如同六月末瘋長的草木般，一股蓬勃而熱烈的沖動忽然間鉆破他軟弱的外殼：“我們別再維持這種關系了，到此為止吧……薛珅。”
這無論如何都不是薛珅想要的答案，他怔怔看了張濤幾秒，憤怒地轉身摔門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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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場談話因姜凡忽然接到的工作任務戛然而止，張濤見他拿起手機開始聯系學生，知道自己不方便再留下，便尋了個由頭匆匆告辭。
張濤從沒問過他是否釋懷了因病從國家隊落選的事，這是姜凡這些年來第一次主動提及，自己卻仍然不敢與他聊得太過深入。一個念頭不由得闖入腦海：對於姜凡曾經的傷口，自己恐怕比他還要在乎。他由衷地羨慕，並欽佩著姜凡。在擡頭仰望月亮的同時，也難免為它的陰晴圓缺而牽動著心神。
他一向不喜歡酒店裏昏暗的走廊，不斷伸展的降噪地毯，無盡蔓延的隔音墻布，單調重覆的厚重房門——枯燥無味，晝夜不分，不再有空間與時間的概念。而薛珅總會適時出現，他就不需要自己循著門牌號找到他們所約定的房間。
他離開姜凡的屋子，邁入燈光昏暗的走廊。當看見薛珅從不遠處朝自己走來時，他甚至沒在最初的一瞬就意識到哪裏不對——畢竟這場景太過熟悉。直到被面色陰沈的薛珅拉進了樓梯間，窗外濃郁的陽光潑灑在他身上，生銹的鐵門在關上時發出刺耳的吱呀聲，他才驟然慌張起來。薛珅的目光灼灼，而他卻像條在幹涸的水窪中被暴曬的魚。
薛珅將他抵在墻邊，捏著他的下巴，強迫他擡頭和自己對視：“不去我房間，倒是往他的房間跑？”
張濤不知自己是怎麽想的，脫口而出道：“你爬樓梯上來的？這是十二樓，你又沒有A座的電梯卡……”
“別轉移話題。”薛珅的身體和他貼得更緊了些，手上的力道也大了不少，“之前的事還沒找你算賬，昨晚竟然連消息都不回了。”
張濤沒有試圖掙脫薛珅的懷抱，眼簾卻低垂著不去看他：“……我沒看到。”
他心知肚明，這個拙劣的謊言騙不了任何人。可薛珅偏偏在此刻不再回應他所說的話，突如其來的寂靜令他心頭一跳。他戰戰兢兢地擡眸，薛珅精致俊美的面龐離他堪堪幾公分遠。張濤猜，他一定是從樓梯上來的，所以面頰才微微漲紅，鼻尖上蒙了一層細密的汗，心臟跳動的頻率也快過以往。
這張昳麗面容上的神情卻不太美好，薛珅的嘴唇幾乎快碰上他的：“你都懶得編個更覆雜的理由來騙我。”
張濤自知這兩天已經將薛珅得罪透了。他昨天沒回應薛珅的邀請，是想先將他們之間的事擱置一番，因為他對如何處理這段名不正言不順的關系仍然毫無頭緒。而事到如今，薛珅總是步步緊逼，強迫著張濤正視他們見不得光的秘密。
曾經的薛珅不是這樣的，張濤想，盡管那時的他們也有秘密。
“抽煙的事，你幫我保密。”薛珅沖他揚了揚手，轉身欲走，“作為交換，我也替你保密。”
“我又沒有什麽秘密。”張濤本想追上他的背影，問他究竟是什麽意思，卻又覺得沒多大必要，大概只是個玩笑。
但薛珅的行動很快就向他證實了自己所言非虛。星期五下午的自習課上，江老師講完上午物理課剩下的幾道題，照例隨便放了部電影就立刻閃人。張濤知道今天肯定要播《生活大爆炸》，因為距離晚飯時間已經不到五十分鐘，無法放完《神探夏洛克》完整的一集。
他對此已有預判，毫不猶豫地趴在桌上準備入睡。然而困意還沒來得及上湧，他就被班級裏的一陣騷動吵得更加清醒。拉緊了窗簾的教室裏，只有正前方的投影幕布在發光，他乍一睜眼，被晃得頭暈目眩。
“怎麽有字幕啊？不是啃生肉嗎？”四周的議論聲不絕於耳。
不知誰問了一句：“今天的資源是誰帶的？”
“我。”這道聲音離張濤格外近，從他前方傳來，“因為盲聽這部劇很累。大家平時練習英語聽力的時間已經夠多了，我想應該不差這一會兒。自習課上，放松一下不好嗎？”
薛珅就端坐在他的身前，只留給他一個挺拔的背影：“而且，以在座大多數人的水平，應該不太可能每一句都聽得懂吧。倒不如對照著字幕好好查缺補漏……還省了有些同學在家先看一遍，再來班裏假裝聽得很輕松的工夫，這也是出於替他們節約時間的考量。”
在此起彼伏的哄笑聲和輕咳聲中，張濤緩緩挺直了脊背。從那天之後，他再也沒缺席過周五下午自習課上的集體觀影。而在那一天，薛珅始終都沒回頭看過他一眼。
“……謝謝你，之前只說要替我保密，但你這樣做，相當於多幫了我一個忙。”空蕩的教室中只剩下又沒去上體育課的兩人，張濤趁此機會向薛珅道了謝。
薛珅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：“替你保密是還你幫我保密的人情，至於別的事，就當我在向你表達感謝。”
“感謝？”張濤實在想不出自己曾經還幫助過他什麽。
“你來之後，生活好像沒那麽無聊了。”薛珅莞爾一笑，漂亮到他的呼吸都為之一窒。
五年後的張濤仍然會為這張過分美麗的臉龐產生片刻的失神，薛珅也不會錯過他為自己而恍惚的任何一秒鐘。他總在這些時刻深吻他，或溫柔旖旎，纏綿地給予；或粗魯蠻橫，霸道地索取。
這個吻一定屬於後者。薛珅根本沒給張濤留下任何喘//息的間隙，直到他的手臂絕望又無力地捶打了幾下薛珅的胸膛，這個帶有懲罰性質的親吻才在一片狼藉中結束。張濤的嘴唇被咬破了，眼角也沁出了些許淚水，不知是被咬得痛了，還是樓梯間的光線太刺眼。
“我不想再保守秘密了。”薛珅伸出手指，揩去他本就不多，甚至即將風幹的眼淚，“如果我讓他們知道呢？”
他掙脫了薛珅的束縛：“……你在想什麽？”他敏銳地意識到，薛珅所說的是“他們”，而不僅僅是“他”；是姜凡和李想，而不僅僅是李想。
“小濤，我早就說過了。”薛珅後退幾步，背對著陽光站在窗前，頎長的身形在張濤身上留下一道影子，“你不公平。”
如同六月末瘋長的草木般，一股蓬勃而熱烈的沖動忽然間鉆破他軟弱的外殼：“我們別再維持這種關系了，到此為止吧……薛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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